王庆民
王庆民

中左翼社会民主主义者;希望为没有话语权的边缘人群发声者;致力于改善民权民生,做些实事

由偽吹哨人李文亮大受讚譽想到的

首先,我需要講一個清清楚楚但是幾乎被所有人故意或無意忽視的事實,即李文亮並不是所謂“吹哨人”。李文亮在其群組中原發言如圖:

“華南水果海鮮市場確診了7例SARS……大家不要外傳,讓家人親人注意防範”

這是李文亮的原話、聊天原圖。從手段(在同事群裡發)到目的(提醒親朋好友),都完全不是在“吹哨”,不是在提醒廣大民眾,怎麼都和“吹哨人”挨不著邊。

我相信,有許多人並沒看到過李文亮發言或者所謂“吹哨”的這段原話;我也相信,有許多人看到過李文亮的這幾句發言和聊天原圖,但是還是把他說成“吹哨人”。

這就很有意思、很值得講講其中反映的一些社會現實、輿論門道了。

那些並沒看過李文亮這段原話、這張截圖的,且以為李文亮就是類似“登高一呼”“有SARS,大家都注意防範啊,別得病了”這樣“吹哨”的人,連續犯了想當然、先入為主、英雄化/神化崇拜對象、人云亦云、囫圇吞棗、移情寄情幻想……的一系列錯誤。

這些不明真相的也就罷了,但為什麼看過這張截圖、知道李文亮沒有向公眾“吹哨”的大批民眾,還是把李文亮這樣一個在小圈子裡悄聲提示親朋好友的精緻利己主義者,當成敢言的“吹哨人”呢?這才是值得玩味、探究之處。

對於國人而言,事實真相具體究竟是什麼,往往並不重要。中國從中產精英到普羅大眾,只是把李文亮想像成一個振臂高呼的“吹哨人”,而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在“吹哨”。他們只需要一個完美化、具象化的偶像,將這個偶像捧上神壇,供他們寄託“說真話”的情感、發洩不能說真話的情緒。

在中共專制高壓下,人們不敢言、不敢直言、不敢吐真言,於是大家希望製造一個敢言的形象,以供拉旗、朝聖、祭祀,李文亮就成了大家寄情塑立的對象。這和真實歷史上的關羽有很多不堪,但是卻被後人製造為義薄雲天、完美武聖的形象,成為忠義化身,有些雷同之處。

但說到說真話,從高耀潔到蔣彥永,從劉曉波到許章潤,不乏更加敢言者,但人們為何卻選擇李文亮這樣一個顧自己老婆孩子的利己主義者當說真話的偶像呢?

官方的信息封鎖、對政治反對人士的輿論抹黑,固然是一方面。但如果以為只是因此,人們才選擇李文亮當“說真話代言人,那想的就太簡單了。

更根本的原因,是以中產精英為中軸的中國公共輿論參與者,自身普遍就是李文亮這樣平日不涉政治、不批判政府、不反對體制,只敢在一些具體議題對親朋好友說“大家注意點,不要外傳”的人。

是的,國人尤其中產精英,普遍與李文亮一樣,甚至說心靈相通。他們平日不關心社會公正,只考慮自己炕頭老婆漂亮孩子健康。他們希望專制的陰霾不要讓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遭災,至於別人家洪水滔天,底層工人農民苦難,他們不會在乎也從不想在乎。

但是病毒是不分階級都傳染的,政府隱瞞疫情的危害也是不挑白領還是農民工的,於是這些中產精英、理工商醫IT男女,就號啕了。李文亮是號啕者之一,其他中產則心有靈犀,連枝同氣。

當提醒親朋好友“大家小心,不要外傳”都被訓誡,得病死亡的概率幾乎同等落在中產和底層等幾乎所有國民頭上,他們才如喪考妣。喪了考妣,涼了炕頭,得病或隔離,工資少了生活麻煩了,病死危險降臨了,總之自身的(而非僅僅他們底下工農)利益受損了,憤怒了,對政權不滿了。

然後,他們自然就把喪了的不是考妣勝似考妣的李文亮抬了出來,將這個精緻利己、日常享受著底層廉價勞動力、體制各種福利的李文亮,塑造成了直言、敢言、願言的“吹哨人”,哪怕他一聲哨子都沒吹,吹的動作都沒有(甚至在小圈子提醒親朋好友時還不忘加上“不要外傳”這個猥瑣動作)、只在後來出名時用身體下面的通道補了一聲“這個世界不能只有一種聲音”,不及真的用嘴(而非下面排泄的東西)大聲疾呼、正面批判者億分之一的抗爭力道。

中國中產精英,也就是主要以高知理工社達工業黨構成的精緻利己主義者,就出於這麼些個動機,利用遙遙領先於大眾、腳踏工農的話語權,硬生生又活生生的將拿哨子都不敢、小心翼翼提醒親友、不顧大眾的李文亮,塑造成了偉岸的“吹哨人”。

這些中產精英,社達工業黨們,從來是反對革命的,屬於“已經闊了要守舊”的,是樂於參與剝削工農享受低人權優勢的;他們對於勞工權利、女權、殘疾人、LGBT、各種邊緣群體,從來是鄙夷的、仇視的、甘做政權幫兇積極參與對這些的壓制和污名化的。

這幫衣冠楚楚的腌臢潑才,信奉弱肉強食的理工工業黨精英們,注定不會、不敢更絕不願把真正的革命勇士當成偶像,只會將與他們一路貨色的李文亮之流抬上其完全不配的歷史神壇。

這樣的“吹哨人”,這樣的偽吹哨人,老子不敬,老子不跟風,老子不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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